漳平农民画：焕新彩，美出圈

来源：人民日报海外版(hǎiwàibǎn) 图(tú)①：漳平农民画作者蓝海金在作画。 图②：漳平农民画作者(zuòzhě)刘文英在作画。 图③：农民画《游春》。蒋玮华作(jiǎngwěihuázuò) 图④：农民画《碧灵新韵》。陈(chén)民权作 图⑤：农民漆画《喜办年货(niánhuò)》。吴玉环作 本文图片由漳平农民(nóngmín)画院提供 不久前，由福建省漳平市7位农民画家合力完成的农民画作品(zuòpǐn)《八闽(bāmǐn)欢歌(huāngē)》，作为福建省美术家协会推荐指导创作的“画乡”特邀作品，入选首届中国乡土绘画作品展览。 这幅作品长3.23米，宽2.51米，整体以红色(hóngsè)为主色调，绘制了福州市三坊七巷历史文化街区、土楼等(děng)建筑以及(yǐjí)舞龙舞狮、惠安女迎亲、竹(zhú)马戏等民俗活动。作品色彩鲜亮、人物动作丰富，喜庆之感扑面而来。 “我们的农民画(nóngmínhuà)构图饱满、色彩鲜明，人物造型夸张可爱，具有稚拙之感，而且‘有图必有意，有意必吉祥’，形式语言和情感(qínggǎn)表达质朴、真挚、热烈(rèliè)。”这幅作品的创作者之一、漳平市农民漆画院院长吴(wú)玉环说。 漳平农民画(nóngmínhuà)源自明末清初，最早成名于新桥镇，当地民间画师(huàshī)汲取传统艺术和(hé)民俗精华，表达对农村生活的(de)丰富体验和感受，逐渐形成(xíngchéng)独特的艺术风格，列入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近年来，漳平农民画进一步发展，画师队伍持续壮大，并创新形成“农民漆画”艺术形态。 “漳平现象”又回来(huílái)了 走进漳平市农民画(huà)院，记者见到农民画作者陈佳雯(chénjiāwén)正手握画笔，眼睛紧盯画纸，全神贯注伏案创作。“这幅画叫《狮舞话(shīwǔhuà)丰年》，已经画了3个月了，正准备收尾。”陈佳雯说。 铅笔打好线稿、画笔精细(jīngxì)勾勒线条、颜料涂抹(túmǒ)色块……“农民画多采用勾线平涂技法，步骤看似简洁(jiǎnjié)，却十分考验画家笔力与耐心。”吴玉环举例说，像人物服饰上的刺绣图案，都要一笔笔勾勒，有时(yǒushí)画一朵花要用多种颜色，以实现渐变效果。 一次又一次勾线、涂色，作画(zuòhuà)过程看似枯燥(kūzào)，但吴(wú)玉环乐在其中。今年57岁的她与农民画相伴近40年，是漳平市第一批有组织创作农民画的作者。 1987年，吴玉环从师范学校毕业后，回到新桥镇(xīnqiáozhèn)当小学老师(xiǎoxuélǎoshī)，因具有一定美术功底，又对民间绘画感兴趣，她参加了当时镇文化站组织的(de)农民画培训班，并加入创作团队，就这样(zhèyàng)开始(kāishǐ)了自己的作画生涯。“新桥镇文化底蕴浓厚，当时有不少能写会画的人”。吴玉环还记得，自己做裁缝的父亲常常放下手里的活计，跑去文化站看(kàn)别人写字作画。 1989年，漳平市新桥镇被原(yuán)文化部命名为“中国现代民间(mínjiān)绘画之乡”。20世纪80年代(niándài)末(mò)90年代初，漳平进入农民画创作高峰期，许多农民画家用饱满的热情、大胆的想象(xiǎngxiàng)，描绘乡民的日常劳作和生活、欢乐与梦想，创造出优秀的农民画作品，甚至被誉为“漳平现象”——漳平农民画“参展必获奖，获奖必获大奖”。 然而，时光流转，随着城市化进程(jìnchéng)的加快(jiākuài)，漳平出现了绘画人才外流现象。“有不少优秀的画家都跑出去画‘行画’了。”吴(wú)玉环介绍，所谓“行画”，就是以临摹世界名画为主的流水线油画。 “当时(shí)大家都想往城里跑，觉得画农民画带着土气(tǔqì)。还有些留在镇上的业余农民画家(huàjiā)，农忙时没空画画(huàhuà)，农闲时则选择外出打工。”漳平市美术馆馆长陈永凤介绍，2003年，他到漳平市文联工作，负责到乡镇开展农民画创作指导，却发现找(zhǎo)不到多少画画的人，“这么美好的艺术形式没落了，实在太可惜了！” 要找回“漳平现象”，先要找到(zhǎodào)画画的人。 2010年7月，漳平市成立农民画院，开始每年面向社会举办农民画公益培训。在时任龙岩市群众(qúnzhòng)艺术馆馆长梁明的指导下，吴玉环、刘文英(liúwényīng)等老作者发挥(fāhuī)带动作用，以集中培训和师带徒的形式，培育了一批农民画创作(chuàngzuò)队伍。 作为一名初中美术(měishù)老师，漳平市农民画院副院长蓝艳萍也是当时培训班中的一名学员(xuéyuán)。为了画好农民画，蓝艳萍积极(jījí)寻求农民画家指导，并临摹优秀作品，“下班后只要有空就练，画得多了，慢慢找到感觉(gǎnjué)，也摸索出自己的风格。” 人才队伍壮大，“漳平现象”回归(huíguī)。虽然(suīrán)农民画家们都是兼职作画，但创作热情很高。截至目前，漳平市农民画家的500多幅作品在国家级、省级(shěngjí)画展中入选或获奖，200多幅作品被省级及以上美术馆或艺术馆收藏，近百幅作品选送(xuǎnsòng)国外展出并被收藏。 漳平农民画稳定发展，但也遇到过(guò)瓶颈。“不同地方的农民画，虽然在绘画内容上具有(jùyǒu)各自(gèzì)的地域特色，但表现技法较为雷同，难有创新。同时，农民画的市场价格也难以提升。”陈永凤说。 漳平农民画(nóngmínhuà)家们开始(kāishǐ)将目光转向漆画(qīhuà)这一形式。吴玉环介绍(jièshào)，漳平民间漆画历史悠久，始于明、兴于清，在当时的家具中随处可见，到(dào)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彩绘漆画家具在当地风靡一时。能不能把农民画与漆画结合？既拓展新的艺术表现形式，也提升农民画的市场价值。农民画家们开始了探索。 2016年6月，漳平市20位农民画家作为先行先试者，参加了福建省艺术馆和龙岩市(lóngyánshì)艺术馆举办的面向农民画创作群体的漆画技艺(jìyì)实验班，把传统漆艺(qīyì)引入农民画创作。每(měi)名画家要在40天内用漆艺制作出2幅农民漆画作品。 “想法很美好，但要真正实现，大家还要过两道关。”吴玉环说，第一道关就是过敏(guòmǐn)关。参加学习的(de)不少人对(duì)大漆过敏，严重的甚至脸部浮肿、全身发痒，“好多人咬牙坚持了下来”。 第二道关是技艺关。漆艺技法繁琐难学，上漆工序复杂，其效果也(yě)会受温度、湿度(shīdù)、制作手法等诸多因素影响。“一开始两眼一抹黑，根本听不懂，多亏了老师(lǎoshī)们带我们从(cóng)收漆、调色、刮漆等基本手法学起，手把手教。”吴玉环说。 农民漆画的创作绝不是对传统(chuántǒng)农民画的原样复制(fùzhì)。“农民画中有些繁复的细节，漆无法表现出来，我们会适当删减细节，但是也增加了(le)漆的特殊(tèshū)材料语言，增强画作的肌理感、厚重感。”吴玉环表示，那一次培训班里，每个人最终都制作出了独特的农民漆画作品。 漆艺技法的(de)介入(jièrù)，使农民画原有的装饰趣味中增加了漆画含蓄典雅(diǎnyǎ)的色彩气质。“大漆圆润深厚的质地与内敛浓烈的色感，使农民画原本强烈直白浓艳的乡土气息，转化为一种深沉婉转华美的热烈气象。”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(měishùxuéyuàn)教授徐东树评价道。 漆艺表现技法多样，仅仅40天的学习只是(zhǐshì)入门(rùmén)，接下来，还要靠画家们不断练习(liànxí)。“上课实践时自以为掌握了，开始独立制作又会遇到一连串(yīliánchuàn)问题，需要自己慢慢琢磨。”吴玉环说，画家们请教漆画专家、参加培训、勤于(qínyú)练习，逐渐掌握了镶嵌、髤涂、金罩银、洒漆粉等众多表现技法。 这一次突破性的(de)(de)融合，让漳平(zhāngpíng)的农民画家们开拓了新的创作方向。“农民画做成漆画，经济价值也提升了5倍以上。”吴玉环说，一幅长宽各80厘米(límǐ)的农民漆画，最高卖到了2万元。2017年，漳平市农民漆画院正式成立，成为创作和销售农民漆画的基地。 如今在(zài)漳平，上到60多岁的老人、下到几岁的孩童，农民、保安、美术老师、餐馆经营者(jīngyíngzhě)、全职主妇……不同年龄段、不同职业群体中，都有(yǒu)农民画作者。 “这和长期的培训创作与扶持分不开。”漳平市(zhāngpíngshì)文联主席赖金日(làijīnrì)介绍，漳平把农民画当作一个产业加以扶持，出台了农民画中长期发展规划，并建立常态化(huà)培训创作、宣传推介、展览销售的基地与平台。 90后农民(nóngmín)漆画创作新人陈惠美就(jiù)是培训基地的(de)获益者。陈惠美是一名全职主妇，2022年，偶然进入农民漆画院参观的她，一下子就被农民漆画的色彩与质感所震撼，她当即报名(bàomíng)参加为期(wéiqī)20多天的农民漆画培训。陈惠美说(shuō)，白天做家务、带孩子，晚上就熬夜练习画画，“一画就不想停下来”。2023年，陈惠美创作了自己(zìjǐ)第一幅农民画作品并参展，2024年，她又(yòu)创作出自己第一幅农民漆画作品。“老师们都很给力，热心指导并鼓励我创作参展，这种共同创作、进步的团队氛围实在是太好了！”陈惠美说，自己会坚持创作，还要带着孩子一起(yìqǐ)学。 被创作氛围吸引，原本在福州从事雕塑艺术工作的蓝海(lánhǎi)金也在2021年来到漳平，创办少儿美术培训画坊，并加入(jiārù)漳平市农民画院及农民漆画院，成为一名专职(zhuānzhí)画师。“大学时，我就主学漆画，现在我要重新找回漆的语言、技法，发挥(fāhuī)爱好与所长，坚持(jiānchí)学习、创新漳平农民画和农民漆画。”蓝海金说。 为拓展多层次的农民画人才(réncái)梯队，漳平一直在努力：编写《漳平市小学美术特色教材(jiàocái)试用》等校本教材，选派骨干画家进课堂授课；举办农民画小小(xiǎoxiǎo)传承人培训班、少儿农民画大赛等活动，提高(tígāo)孩子们的绘画技巧和创作能力；每年举办公益培训，并通过(tōngguò)进校园、进展览、进景区等方式，推广农民画与农民漆画…… 与此同时，漳平农民画也在持续探索发展边界。“在创作融合(rónghé)方面，我们还将(jiāng)农民画与版画、连环画等(děng)形式结合(jiéhé)，实现横向发展。”陈永凤介绍，在市场拓展方面，漳平农民画设计开发了帆布袋等农民画文创衍生品，并与省内外农民画团体和(hé)民间组织合作，接收订单，扩大市场。 “今后，我们将通过优化举办农民(nóngmín)画培训班、积极组织作者参加全国各级各类的(de)美术作品展、加强对外交流提升农民画创作水平及扩大创作骨干队伍，并开办农民画衍生品(yǎnshēngpǐn)设计(shèjì)培训班，进一步提升衍生品的设计水平，做好农民画版权服务工作，让漳平农民画与农民漆画(qīhuà)焕发更多光彩。”蓝艳萍说。（本报记者 施钰） 《人民日报海外版(hǎiwàibǎn)》（2025年06月25日第10版）